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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分钱的灵魂拷问

来源:三湘风纪   发布时间:2022-10-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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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分钱面值的人民币,在当今现实生活中很少使用了。卖小菜的大妈也常常四舍五入跳过五分钱的计算。可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,我却因为五分钱的事情,开展了一次深刻的灵魂拷问。

我记得大概在我十岁的时候,我们全家因父亲工作地点的变更而迁到了望羊公社(现白云镇)。当时父亲任公社党委书记,住在公社机关院子的一间简陋的公房里,妈妈带着我和弟弟租住在老街东头一户龚姓人家里。龚姓在望羊是大姓,租住的这户也是大户。我们一家租住的三间房都是百年宅院里的老木板房,常年阳光稀少。我多次问母亲,怎么不找个公房住,或租红砖墙的平房或楼房住,母亲总是说,这房便宜,冬暖夏凉,养人。事实上,潮湿的环境让家里的物什常年都有一种霉气味,只要一出太阳,我们就会把被子搬到外面竹篙子上晾晒。

当时,母亲被安排到供销社饮食店当临时工,我和弟弟则在望羊小学读书,日子苦中有乐。土家族人的习俗是过赶年,记得有一年腊月三十,当时天还没放亮,各家各户就开始放鞭炮,吃团年饭。吃过团年饭,大人们开始准备一些走亲戚的礼品,小孩子们则三五成群玩放炮仗等一些游戏。

公社的电影院则整天轮流放着电影。我还记得当时放映的影片叫《野猪林》,故事说的是《水浒》人物林冲被高俅陷害得家破人亡,最后被逼上梁山的经过。当时电影票是一角五分钱一张,我一搜口袋,只有一角钱。正当我犹豫不决时,卖票兼进场验票的工作人员(我们都称“大脑壳叔叔”)看见了我,便要我赶快进场,电影快放映了。显然他已认出我是党委书记的儿子。我羞涩地说,“我只有一角钱。他说,什么钱不钱的,你进去看吧。”我说,“不买票就不进去。”大脑壳叔叔见我坚持,便说,“只收你一角钱,卖你一张票。”说罢将一张票递给我,我将一角钱递给他,并说,“大脑壳叔叔,等电影散场后我回家拿五分钱再给你……”大脑壳叔叔连连说,“好的好的。”

电影散场后我便飞奔回家,向正在收拾家务的父亲要五分钱,父亲停下手中的活,问清了原由,迟疑了一下,便从衣服中掏出五分钱,并严肃地叮嘱,把钱交了就马上回家,我点点头跑出去把钱交给了卖票的大脑壳叔叔,他用吃惊的眼神看着我,半天没说话。

我再次回到家以为父亲会夸奖我几句,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父亲阴沉着脸坐在客厅的椅子上,手中拿着的“鸡毛掸子”。我小心翼翼走上前,父亲严厉问我:“你今天做错了什么?”

在的记忆中,父亲仅此一次拿出“鸡毛掸子”执行“家法”,说明这次问题比较严重,但我还没意识到。父亲又补充说,“我要你们不要打着我牌子搞特殊化,你为什么不听……”“没有,没有啊……”我狡辩道。

“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今天就让你长点记性……”话音刚落,鸡毛弹子就落到了我的屁股上。也许是冬天裤子穿得很厚,也许父亲没狠心下力打,屁股感觉不是很痛,但委屈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
“如果你不是党委书记的儿子,卖票的会因为差五分钱卖给你票?会让你进去看电影?你这不是耍特权、搞特殊?是什么?……你就站在这墙边,面壁思过两小时!”我不敢反抗,就乖乖地面向墙壁站好。通过反思,我是真心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。这次为五分钱的处罚和灵魂拷问,深深地刻入到我的骨子里,虽然父亲的教育方式有些粗暴。从此以后,我更加小心翼翼地做人做事。

父亲的言行也让我明白了,为什么我们要住最差的房子?为什么每餐大米饭中要加入有一种霉味的干红薯米?为什么父亲下乡要骑着那辆老掉牙的自行车?因为作为公社党委书记,父亲完全有能力有机会让自己和家人过得舒服一点,但是他却时刻以身作则,以自己的一言一行影响和教育着身边的人,和老百姓一样过着清贫的生活。父亲一世清廉,一心为民,深得百姓爱戴。去年,父亲还荣获中央颁发的“光荣在党50年”纪念章。

如今,父亲已年逾八旬。回看过往,他并没留下什么物质财富,却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,那就是:心里装着人民,两袖清风为官,踏踏实实做人。(石门县政协 李平)